一

2017年，贾跃亭借口开会，飞到了美国，给乐视留下了122亿的欠款。

当时，乐视面临的情况，只能用绝境形容：创始人跑了，资金断绝，门口挤满了债主。怎么看乐视都撑不过半年。

令人没想到的是，老板跑路五年后，乐视越活越滋润了。先是半年前，宣布集体涨薪，分享救活企业后的红利；今又宣布率先实行“四天半工作制”，向欧美发达国家看齐。

马云说“996是福报”，让年轻人拿命换钱；乐视却说“要让员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”。在以躺平为耻的职场文化里，乐视活成了一股清流。

反观贾跃亭，在美国兜兜转转了5年，一再违背承诺，延迟法拉第的量产时间。拿了投资人二三十亿的融资，没卖出一辆车。

终于，美国人失去了耐心，指责他来美国搞诈骗，要求证监会立刻封杀他。贾跃亭有可能成为有史以来，第一位被中美两国股市同时封杀的传奇人物。

二

乐视获得重生，都要感谢贾跃亭的自私。他不负责的跑路，意外培养了员工的自治精神。

2016年末，乐视危机爆发。一个月后，“白衣骑士”孙宏斌入股150亿，成为第一大股东。发布会上，孙宏斌与贾跃亭勾肩搭背、喜笑颜开，亲如兄弟。

刚开始，孙宏斌诚心想救乐视。他觉得，乐视手上有那么多独家版权，如果运营得当，盈利不是问题。

谁知道，贾跃亭欺骗了他。孙清查账目后发现，乐视的窟窿比公开资料大得多，150亿根本堵不住缺口。

贾跃亭见事情败露，翻脸不认人，坐上了赴美的飞机，一走了之。

面对烂摊子，孙宏斌心也寒了，派了个30岁的年轻人来当董事长。新董事长是一家超市的员工，毫无管理经验。他来乐视，仅因为公司需要一名“背锅侠”，来承担“老赖”的责任。

创始人跑路，新老板甩手，群龙无首的乐视正式步入自治时代。

三

新董事长有名无实，乐视的管理权落到了一群高管肩上。

每个月，乐视高管们只开一次会。负责技术、产品、运营、财务的头头们会聚在一起。由于大家级别相同，所以谁也命令不了谁。开会多为拉通信息，告知别人自己部门的本月工作而已。

遇到需要拍板的事儿，头头们会共同讨论，商量着来，不存在“一言九鼎”的角色。

这种模式，在乐视内部被称为“职业经理人的自治”。在全球民营企业中，很难找到相似的案例。

绝大多数的民营企业，创始人拥有绝对的权力。刘强东在京东说一不二，马云在阿里拥有最后的拍板权，马斯克在特斯拉被称为“暴君”，都是这种绝对权力的体现。

在资本为王的时代，创始人在做决策时，往往会牺牲员工的利益，来讨好股东，或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。员工的福利则参照行业最低标准。比比皆是年年赚钱，年年不涨薪的公司。

乐视没有创始人，没有老板，大家都是打工仔，自然有了增加员工福利的动力。

一位老员工说，他留下来的理由很简单：这里没有内卷和996。

周末，有个同事在工作群里提了一嘴工作，立刻有人@领导，抱怨公司的文化不够好，还有人想当“卷王”。从此，再也没人在休息时间谈工作了。

四

在资金断绝的情况下，员工究竟是如何“救活”乐视的？

靠每个员工七嘴八舌的创造力。

比如没钱买流量，如果推广乐视APP？会上有人突然说了句：“要不试下‘自黑’式推广？”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。大家又开始讨论如何“自黑”。

最后，他们没花一分钱，在乐视APP图标下，加了一行字“欠122亿”，当天登上了热搜，APP下载量翻番。过了几天，图标上的字又改成了“老板造车美利坚”，调侃了一把贾跃亭。

一个小小的“自黑”创意，为乐视省下了百万元的宣传费。如果贾跃亭还在，还有人敢提“自黑”吗？答案显然是否定的。

在赚钱上，乐视靠吃老本，尤其是独家版权的《甄嬛传》，口碑经久不衰，每年能为乐视带来1000多万的收入。

此外还有《太子妃升职记》《芈月传》《白鹿原》《征服》《天道》等热剧版权，乐视既可自播，赚取会员费，又可分销赚取版权费。

现在乐视一年赚的钱，不够贾跃亭在时三天的开销，但足够养活留下来的400多人。每年1.2亿的工资开销，摊到每个人头上能有30万元，秒杀中国90%的打工人。

五

2021年底，乐视实现了现金流平衡，虽然还不了债，但养活公司没问题。

高管们很高兴，感觉自己的坚守有了回报。他们在会议室，第一时间连线了远在美国的贾跃亭，告诉了他这条喜讯。

视频里，贾跃亭点头微笑，说了一些客套话，便匆匆下线。或许他很怕员工问：“老板，乐视活了，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。

贾跃亭带着乐视一路蒙眼狂奔，欠下百亿巨债后，选择抛弃员工，逃避责任，借造车之名，躲在美国。而几百名忠诚于他的员工，默默坚守，救活了公司。两者对比之下，他更没有脸面回国了。

一位老员工说她一点不恨贾跃亭。老板在的时候，对员工很好，底薪高、福利好，五险一金都是按最高标准交的，年底还有股权激励，这样的企业在中国并不多见。

贾跃亭对基层员工总是一副笑脸，完全没有大老板的架子，对管理层却很严厉，经常在开会时批得他们狗血淋头。

老员工坦言，她仍希望能等到贾总回来的那天。她说：“老板回来的那天，乐视的大厅一定停满了法拉第。”